在巴山蜀水的灵秀之地,有一位艺术家,他以其深厚的艺术造诣和执着的艺术追求,其山水画作品无数,获奖很多,著作等身,在中国画坛独树一帜。他,就是四川省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原四川省诗画院副院长,四川美术家协会第六、第七届副主席,专职画家,一级美术师——管苠棡。
管苠棡的人生经历充满传奇色彩。他当过知青,参过军,在艰苦的环境中始终不忘初心,用画笔描绘心中的巴山蜀水,书写对艺术的无限热爱。他年幼拜师学艺,潜心钻研绘画技艺。他历时十年,完成六十余万字的《巴蜀山水画叙论》巨著,填补了中国山水绘画理论的空白。
从知青到军人,再到艺术家,管苠棡的艺术人生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展现着他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和无私奉献。他,是巴山蜀水间的艺术行者,用画笔丈量着人生的宽度,用艺术诠释着生命的真谛。
笔底烟云初长成——少年问道课外美术班
管苠棡出生在betway必威体育官网凤鸣区(现凤鸣镇),生长在彭溪河畔高阳区(现高阳镇)的一个干部家庭,父亲在高阳区公所任法官,母亲起初在团县委工作,后因工伤治愈后改行,随父亲调高阳小学任教。管苠棡兄妹三人,他老大。他从小就有绘画的天赋,他读小学时,父亲去万县(现万州区)开会带回几本娃娃书(又称连环画)给他。他觉得画面好看,爱不释手,找来白纸蒙在娃娃书上面,把一个个人物临摹得十分逼真。他看见县电影公司来高阳镇上正式放电影前,都要播放制作的幻灯片,他突发奇想:“我也要来制作幻灯片。”他到学校阳沟捡来废弃的玻璃,到邮电局找叔叔弄到特大号干电池,又到镇上医院注射室找到小砂轮,关在自己房间里制作幻灯机,然后在玻璃上绘上自己画的画,几天时间就大功告成。等父母上班后,他邀上街上的小伙伴和弟弟妹妹,来观看他制作的幻灯片,从小想当画家的管苠棡高兴得合不拢嘴。
1972年9月,管苠棡到高阳中学读初中一年级,时逢县教育局给高阳中学分来刚刚走出校门的几名大学生。他们个个风华正茂,年轻有为,其中一个老师就是影响了管苠棡一生的李明伟老师。李明伟毕业于四川师范学院,他学的不是美术,但对国画有较深的功底,并拜四川省著名画家岑学恭先生为师,平常星期天休息他要么在田间写生,要么在家绘画。初中第二学期,学校开办了各种课外班,管苠棡欣然报了李明伟的美术班,在李明伟老师的指导下,从此潜心学习绘画技术,达到如饥似渴的状态。美术班上近30名学生,用李明伟老师的话说,管苠棡学得认真,也很有悟性。暑假期间,其他同学在外面玩,而管苠棡把家务活一干完,成天待在闷热的房间学习绘画。“笔墨即心性”,在李明伟的严格师训下,多少个夜晚,一盏孤灯陪伴着管苠棡。
1976年11月一个星期天,李明伟老师来管苠棡家里,告诉管苠棡父母,过几天他将去成都拜访四川山水画派创始人岑学恭老师。管苠棡他妈赶忙说,李老师,那请你把管苠棡也带去向岑老师学习一下绘画艺术吧。李明伟欣然同意。在成都,他俩拜访了岑学恭,请教了许多山水画的知识。有一天岑学恭带他俩去四川省展览馆里绘画,管苠棡站在人民南路展览馆的岗亭前,望着车水马龙的人民南路,他暗下决心:“今后我一定要到这座城市来!”
山河入卷砺风骨——知青军营淬火记
1977年7月,管苠棡在高阳中学高中毕业,此时他母亲因病去世不久,父亲一人的工资养活全家4口人,经济上捉襟见肘。懂事的管苠棡承担家务重活,要去高阳几个煤厂和十多公里外的牛弯坨煤厂挑煤供家用。为减轻家里负担,去榨菜厂剥菜皮,不久他来到高阳公社塘坊大队落户当知青。队长见他体力不好,分配他和妇女一起拔黄豆地的杂草。从未经历过的他,一天下来双膀子出现瘙痒、红疹、肿胀,那痛苦的滋味他至今记忆犹新。半年后的夏天,他随社员赤脚给水稻薅秧,因稻田水很肥,引起双脚皮肤过敏,双脚浮肿并起了脓疱,行走困难,到镇上卫生院治疗一两个月才缓解。接着更刺激他的是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他看见原班上同学一个又一个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去高阳中学补习准备应战高考,而自己还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农村干活。当他从牛湾沱担着煤到沙坪,看到小河沟对面同年级同学放学路过高阳小学回家时,想到自己今后的前途渺茫,禁不住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即使在这种艰苦日子里,管苠棡精神没有被击垮,哪怕每天下地干活再累,傍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放工回到家吃饭后,在煤油灯下也要把画夹拿出来,画上一两个小时才睡觉,实现“以画代锄”的精神突围。
1978年9月初,成都军区司令部警卫营来高阳区接兵,接兵部队首长王营长住在区公所的招待所,出入要经过管苠棡父亲的寝室门口。有天下午王营长下乡回来路过门口,管苠棡刚好从生产队回来画画。王营长看见屋里挂着不少画,立即吸引他走进了屋里。王营长认真看了一幅幅画后问:“这些是你画的吗?”
“是我画的。”
“你是区公所哪个的孩子?”
“管法庭家的。”
“想不想去成都当兵?”
管苠棡笑了笑说:“想呀,不晓得身体行不行。”
王营长说:“没事,你有艺术特长,只要你自己想参军,这个批准权我是有的。”王营长果断地回答。
在王营长的鼓励下,管苠棡立即回大队报了名。管苠棡父亲告诉他,县法院领导为照顾他们家,特弄来万县地区水电校一个读书的名额,父亲认为当兵服役结束后又要面临找工作,没有去读水电校国家包分配稳当。管苠棡给父亲讲,去成都发展,可以跟岑老师学画,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也是自己曾立下的誓言,希望父亲成全他。父亲见他执着的态度,加上王营长也去给他父亲做工作,十分希望带走他这人才,通情达理的父亲同意了参军的请求。
1978年12月,管苠棡穿上绿军装,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来到了成都市。火热的军营生活给管苠棡绘画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素材。连队每天晚上10点就必须吹熄灯号睡觉,而夜深人静正是管苠棡创作的最佳时间。没地方去绘画怎么办?有一天,他惊喜地发现军区司令部大院地下防空洞晚上有灯,于是,每当吹号熄灯战友们入睡后,他一个人带着画夹、马扎悄悄来到防空洞画一两个小时,晚上还要站一个小时岗。警卫营每个月两期的黑板报、宣传栏成了他大显身手的地方。管苠棡会画的消息在北校场军区司令部大院不胫而走,上到司令政委,下到战士都找他画画。
1980年上半年,司令部直属队政治部在成都凤凰山机场军区司令部教导队举办了一期为期20天的美术学习培训班,政治部点名管苠棡去学习。学习结束后,政治部把他留下来,由他担任教员,接着举办第二期美术培训班。培训班一结束,为给管苠棡创造更多的时间从事绘画创作,司令部直属队政治部把他从警卫营调到政治部电影组放电影。进入大机关,条件的改善给管苠棡的绘画艺术带来无穷的力量,也坚定了他绘画创作的信心。在岑学恭、孙竹篱等名家的指点下,他的绘画艺术日臻成熟,作品经常参加成都军区和全军的展出。
1978年全军政治工作会议提出了严格控制从战士中直接提干的决定,也由此直接影响着管苠棡的命运。为留住人才,1981年初,司令部直属队政治部把管苠棡调到双流县(现双流区)军区防化教导队电影组准备提干。到新的单位,他始终没放下自己的绘画创作,从画宣传板报背后的美学觉醒,实现从“画政治”到“画山河”的蜕变。1983年,作为部队特殊人才,管苠棡被破格提拔为电影组组长,穿上了令人羡慕的四个兜的军官服。1984年,他创作的山水画《二郎山外泸水长》问世,由此也奠定了他的绘画风格。
1985年百万大裁军,管苠棡转业到成都军区新华宾馆军区大礼堂,从此作品不断在全国美术大展获奖,走上了专业画家的道路。
蜀山蜀水铸魂魄——画院丹青问道录
2000年,管苠棡调入四川省诗画院担任专职画家,更大的平台给管苠棡创造了无限的创作空间。
四川被万山包围,山川雄秀神奇,人文钟灵毓秀。史料记载,从古至今,一切同“山水”相关的艺和文,都应该与四川有关。有如此天造地设的山水形势,也理所当然育出山水文化的人文果实。
四十年来,管苠棡放弃了许多节假日的休息时间,足迹走遍了巴山蜀水和全国风景名胜,他常年深入生活,风餐露宿,拍摄照片达3万余张,写生500多幅,在多姿多彩的现实生活中吸取营养,拓宽了创作路子。他的山水画以“雄秀神奇、沉厚峻逸”为特征,以深厚的传统功底和创新性技法,成为西南地区山水画领域的代表性人物,也造就了一个专职画家艺术突破与风格的完美成型。其作品兼具学术价值与艺术感染力,在国内外产生了广泛影响。勤耕自有丰收时。三十余载的辛勤耕耘,迎来了管苠棡艺术上的黄金时代:1990年四川美协为他举办了个人画展;1994年,他的《山水》入选四川省中国画展;1997年获中国文联授予的“中国画坛百杰”称号;1999年《三峡神韵》入选文化部举办的全国第八届群星奖美术作品展;2001年《千帆出夔门》入选文化部举办的全国画院双年展暨首届中国画展;2003年至2007年分获全国中国画展铜奖、银奖、大奖;2009年获“建国六十周年四川省中国书画作品大展”一等奖;2010年应爱尔兰国家艺术馆、国立科克大学邀请讲学并举办“管苠棡山水画作品展”个人画展,被聘为该院客座教授;2013年为四川省委贵宾楼一号大厅创作完成2.4米x6.7米的巨幅全景山水画《峨眉朝晖》;2015年他的《巴蜀揽胜》等11件作品入选中国国家画院举办的“新中国美术家”系列四川省作品展等;到2024年,分别入选第十届、第十四届全国美术作品展。据不完全统计,管苠棡在国内外获得了五十多次奖项。
孤灯十年铸青史——巨著叩问山水魂
管苠棡生在巴山,成就于西蜀,对巴山蜀水有着深厚的情感。巴山浑厚雄强的气度和西蜀灵秀神奇的气韵,赋予他纯朴坚毅的秉性和聪颖的智慧。他身居斗室,潜心研究巴蜀文化的审美内核,实现从“画家”到“学者”的跨界。管苠棡对艺术的执着和刚正的秉性在当下艺术界显得近乎“不合时宜”。当多数画家忙于参展、拍卖时,他甘愿闭关梳理古籍,跋涉荒野考证遗迹,研究三星堆山水纹饰与中国山水画在巴蜀起源的隐秘关联,探讨苏东坡山水画美学思想,甚至为理清一个皴法演变脉络,连续数月比对宋元明清数十幅画作。这种“学者型画家”的治学态度,暗含对浮躁艺坛的无声批判。书中对与巴蜀相关的历代近300位画家作品艺术语言风格的解读,不仅为后续研究提供了珍贵资料库,更以画家实践与理论研究相结合的实证精神,树立起地域美术研究的学术标杆。
2018年,管苠棡前后耗时长达十年的“苦行”,以散文的形式,撰写出的六十余万字《巴蜀山水画叙论》(三卷)问世。在中国山水画的理论谱系中,关于地域性山水的研究始终是薄弱环节。尤其巴蜀山水——这片孕育过三星堆神秘青铜、都江堰千年水脉、峨眉云海与剑门险峰的灵性土地,其艺术表达长期停留于技法层面的“地域特色”。而管苠棡的巨著《巴蜀山水画叙论》的出版,不仅填补了这一空白,更以画家的实践视角与学者的思辨深度,为巴蜀山水画构建起一套兼具历史纵深与当代价值的理论体系。专家评论为地域分类美术史的开山之作。
《巴蜀山水画叙论》的学术价值,众多专家、学者给予了极高评价。作为一个外行,我不敢妄加评论,但他给我们绘画艺术方面有以下几点启示:
第一,从“地理符号”到“文化基因”——理论重构的突破性。
管苠棡的学术贡献,首先体现于其对巴蜀山水画审美本质的重新定义。传统理论多将巴蜀山水视为“奇险秀润”的审美定位,而他在书中以大量考古、方志、诗文为佐证,提出“巴蜀山水是中国山水精神的活态基因库”,其审美特征是“雄秀神奇”这一核心观点。他追溯上古巴蜀《山海经》神话与三星堆“神坛”“神山”崇拜,论证巴蜀先民对山水的敬畏如何演化为“人神共居”《祭山图》的审美范式;又以大禹治水《洪范·九畴》中的山水阴阳五行,如何将自然山水转化为“天人共生”的文化场域。这种从神话、历史、哲学多重维度解构巴蜀山水的尝试,跳出了传统画论“笔墨技法论”的窠臼,为地域性山水研究开辟了跨学科路径。
第二,以实践反哺理论——画家身份的独特优势。
作为深耕巴蜀山水创作四十余年的画家,管苠棡的学术书写始终带有强烈的实践关照。书中对“巴蜀皴法”的论述堪称典范:管苠棡并未止步于梳理历代画家笔法演变,而是结合自身写生经验,从地质学角度分析川西高原的断层肌理如何催生“斧劈皴”的凌厉,川南丹霞地貌的层叠砂岩如何滋养“豆瓣皴”的浑厚。更可贵的是,他将技法分析与文化隐喻结合,指出:“巴蜀山水具有中国山水画哲学美学所要求的所有要素。”并以此完成蜀地文人心性的塑造。这种“自然-文化-技法-审美”的四维阐释,让理论不再是空中楼阁,而是扎根于土地的艺术生命体。
第三,当代性突围——为传统注入现实呼吸。
面对全球化语境下中国山水画的转型焦虑,《巴蜀山水画叙论》的当代价值尤为凸显。管苠棡尖锐指出,当下巴蜀山水画创作存在两大困境:一是部分画家站在西方现代艺术观念的立场去解构中国山水画而失去了民族艺术精神;二是借用西方平面设计理念使作品出现千人一面的同质化倾向。书中将黄宾虹、傅抱石、陆俨少等入蜀变法放置到山水画变革史论的维度,并对陈子庄、李琼久等近现代蜀派画家的重新解读,以及对当代青年画家实验性作品的评析,均彰显出理论介入现实的前瞻视野。
第四,是一部“行走的理论”。
《巴蜀山水画叙论》的价值,远不止于填补理论空白。它是一位画家以双脚丈量巴山蜀水、以笔墨对话千年文脉后凝结的思想结晶,是用学术语言书写的艺术信仰。
当翻开这部浸透墨香与泥土气息的巨著,读者看到的不仅是巴蜀山水的艺术密码,更是一个当代艺术家如何在全球化浪潮中坚守文化根性、在巴蜀山水画理论荒漠中开辟精神家园的坚韧身影。这或许正是管苠棡留给中国画坛最深刻的启示:真正的艺术革新,从来不是对自然和传统的背离,而是对其美学本体和血脉的深掘与重构。
《巴蜀山水画叙论》出版后立即受到国内外的一致肯定,并获得四川省第九届巴蜀文艺奖,2024年12月11日,管苠棡被四川省人民政府聘为省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人过六旬,各种社会活动又颇多,我以为他会放慢脚步休息一下了。哪承想,管苠棡告诉我,自《巴蜀山水画叙论》出版后,2023年,他又申报成功了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巴蜀山水画现实幻象美学研究》的课题。管苠棡感慨地说:“理论研究是变法革新的方向舵和试金石,中国绘画史论从魏晋开始一直到清代,都是画家写的心得体会,整个中国绘画史论都是由画家写的,极少有纯粹的学者来论中国的书法和绘画。尤其是画家,进入六十岁以后,体力精力都不济了,但审美经历、绘画经验又十分丰富,这时候需要纵横古今中外,自我总结、自我归纳,形成一个自我的理论体系,为业界提供些许参考。他认为还有一个误区:“自二十世纪初徐悲鸿从西方引进美术与史论分科后,搞史论的搞史论,搞绘画的绘画,画家只管画画,理论的问题由理论家去研究,造成的结果是,中国绘画史的理论和创作实践严重脱节,甚至前些年还出现相互对抗的情况。基于此,在自己精力还充沛的情况下,多搞点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研究,这也是新时期一个画家的文化担当和应有的社会责任。”
祝愿管苠棡先生这棵在中国画坛的常春树,结出更多的果实……
特约记者 谭云翔
betway必威体育官网报第20200806期